大家準備走上山坡去上早課
在高原上醒的早，通常天亮六點左右就差不多醒了，晚上睡得挺好但醒來後
窩著沒起來，喇嘛們幾乎也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陸陸續續起床，伴隨著我醒
來的又是沉穩的誦經聲。醒來後把棉被整理好，走出帳篷，早已起來的勘布對我
說，走！我才發現喇嘛們紛紛朝山頭的寺廟走去，看來早上有一堂早課。看起來
我早上回不去甘孜了，但我已經全然相信師父會幫我想辦法，就跟大家一起走上
山頭。
看著大家紛紛準備著哈達，我才知道原來今天有機會見上師，更桑師父問我
有沒有帶錢，我拿出了一百元，師父想多解釋接見上師很難得，所以要準備一點
供養金，其實我能理解，如果他們覺得這樣比較恰當，這樣的金額我很能接受(也
沒人規定要多少，我自己願意拿出來的)，師父們也各自有準備。進去佛堂已經有
很多人了，我們穿過人群，走到上師旁邊獻哈達。途中還有喇嘛突然用英文問我
從哪裡來，會不會說中文，說得英文挺流利的～獻哈達時上師旁邊有個人會跟上
師介紹是誰來獻哈達，桑旦師父之後告訴我說有跟上師說有台灣人前來。我聽到
上師很開心的喔～了一聲，把哈達掛在我的脖子上，摸了摸我的頭。佛堂有分喇
嘛區，覺姆區和一般在家人區，有喇嘛指引我去坐在家人區，我才發現漢人挺多
的，也有約快100人，只是不知道平常是否都躲在帳篷裡所以沒看到，喇嘛和覺姆
的人數應該有4-500人以上，都是從各地而來。早課一直持續到11點多，其它漢
人都挺會唸經的，應該都是真正的藏傳佛教的信徒，看起來只有我一個人是純插
花。
早課結束了
寺內的法器和經書
結束之後，更桑師父帶我去吃午餐，邊安慰我不要著急，從甘孜過來的車應
該是下午才會到，他會幫我留意有沒有回頭的車子。他帶著我到講經堂前面的廣
場跟其它喇嘛一起吃午餐，奇怪，覺姆們和其它漢人又都幾乎消失看不到了，我
去找了一圈廁所沒找到，回頭時遇到一位不認識的藏人，也很熱情招呼我叫我快
去吃飯。食物是寺方供應的素食，簡單的馬鈴薯和其它蔬菜煮成一鍋，另一鍋則
是白飯，師父已經幫我弄了一份，問我吃這個可以嗎？我當然一點都不介意吃什
麼，只是一早上都沒喝水渴的要命，寺方也有提供熱水給大家喝。吃飯時師父要
我把哈達收好，跟我說千萬別丟掉，桑旦師父則幫我把哈達仔細打個幾個應該有
意義的結，再讓我把它好好收起來。看到幾個打扮不太一樣，將頭髮盤繞頭頂的
人，桑旦師父告訴我那是咒師。後來廣場吃飯的喇嘛中突然有幾個人開始同時頌
經，我原本不以為意，直到更桑師父示意一個方向問我看到了嗎？我附近停了一
輛摩托車，車上有個木板，但我看不出來師父要我看什麼，師父說有死人，我才
聞到一股味道，師父把東西拿一拿叫我走，除了我們之外，也有許多喇嘛離開了
廣場回到帳篷區。問師父這附近也有天葬台嗎？師父說有的。這次旅行遇到三次
天葬，雖然沒有一次從頭看到尾過，但從其他人的描述大概也了解整段過程，我
想我剛好第一次看到了最尾聲，第二次看到中間過程，這一次則看到了最開始。
吃不完的午餐問了更桑師父是否可以餵狗，怕師父誤會我不想吃，解釋著我這次
旅行不知怎麼搞的都不會餓，常常一天吃一兩餐就行了，之前到西藏旅行反而怎
樣都吃不飽，還有過一餐吃了三碗飯的記錄，師父疑惑的問我為什麼，我說我也
不知道，但是雖然吃的少，這次旅行體力好的很，也沒生病。師父才說其他喇嘛
們今早上課前才在討論我，說我不像漢族，早上爬的那個山頭跟在喇嘛後面臉不
紅氣不喘的就爬上去了。我也覺得我這次在高原活動像是在平地一般，以前爬個
一層樓梯就很喘，現在一口氣背包包爬三層也沒問題。
吃午餐
聽其他漢人說下午講課從四點開始，我是無法參與了，天氣逐漸轉好，太陽
露臉，想趁等車的時間去拍拍照。更桑師父說他一定會幫我隨時注意車子，但也
讓桑旦師父陪我去拍照，並叫我們留心不要玩太久隨時留意有無來車。
午後天氣轉晴
我住的帳篷看出去的景色
桑旦師父很貼心怕我怕曬，拿了一把大傘想帶著，我反而嫌累贅叫他不要拿
了，只是走去拍拍經堂外觀和山坡上的大佛像而已。早上在佛堂很後面的地方，
看不見上師和喇嘛們，加上講藏文我也完全聽不懂，問了桑旦師父早上上課的一
些情形，師父解釋給我聽之外，另外也笑笑的說他打瞌睡了。原來喇嘛上課也是
會打瞌睡的喔～另外也笑說幫師父煮飯的漢族女居士早上被嚇到，叫了一聲媽呀！
隨後又解釋她雖然喊媽呀，其實心裡想的是上師，師父覺得這件事很好笑，怎麼
會心裡想的是上師，但喊出來是媽呀呢！桑旦師父還告訴我他之後想修密宗，他
現在有兩個名字，一個是出家前的名字，一個是出家後的名字，之後還會有一個
密宗的名字，我問他大家都叫他哪個名字，他說都有，我其實比較喜歡他出家前
的名字格桑，那也是一種花的名字。經堂沒開，我們在周圍拍照，佛堂外有些佛
像，桑旦師父指著其中一尊說，這就是空行母。前一天搭車時他曾提到我的藏族名
字也是空行母的意思，他還惦記著這件事。撇開喇嘛的身分，他是一個很纖細的
年輕人，他曾經笑說他放不下，又笑他自己是出家人，怎麼可以放不下呢？想著
他的鄉愁，想著他剛離開待了三年的亞青寺，我沒有言語可以安慰他，問他離開
亞青寺的住所怎麼辦？他說可以送人，可以送給寺方，也可以轉賣；又告訴我亞
青寺山頭的那座大佛像，一天讓喇嘛去，一天讓覺姆去，日子是分開的，但是在
家人則是不限，他知道很多關於亞青寺的事，又問我有沒有去亞青寺的經堂看看，
我說我去的時候舉行法會，經堂不得其門而入，他一付很可惜的樣子，我心想沒
辦法啊，那時又沒有認識你們。他提醒著我之後一定要去色達，那裡有很大的經
堂。桑旦師父看到山坡寺廟旁有一座小小的學校，告訴我他很喜歡踢足球，但是
出家後當喇嘛就沒有伴一起踢足球了。
我們走到了蓮花生大師的大佛像旁，順時針轉了一圈，桑旦師父突然念了一段
經文，我看著大佛，很認真的聽，這是一段熟悉的經文，雖然我始終都不知道它的
意義。我很感激我有這個緣份，仰望著蓮花生大師佛像，有人為我誦經。上次這樣
的感動，是在印度恆河旁的那個男孩，為我唱了一首印度教的古老詩歌。我想我真
的有很好的旅行運，能在我的生命中再度得到觸動心底的感動。桑旦師父笑著說，
這段經文今早反覆念了好多遍。
雖然我很感動，但是解決生理問題也是很重要，早上起床到現在我還沒找到廁
所，所以我告訴桑旦師父我要找廁所，桑旦師父覺得上廁所是正常的，所以他覺得
我可以隨便找地方解決，他說他不懂為什麼更桑師父要特地幫我找廁所，我心想我
又不是藏族婦女穿裙子，我穿褲子耶！他覺得完全沒關係啊！我們為此爭論了一陣，
我想我這點還是漢族人，他搖搖頭覺得我這樣很麻煩，我心想我還是我朋友之中對
廁所最不挑的人了！雖然我們一直爭論，但其實他還是幫我一直用藏語詢問其他人
哪裡有廁所，邊偷偷抱怨他們都聽不懂他的藏語。解決廁所問題後，講經堂門打開
了，我很開心的想進去參觀，手機響了幾次但是都接不起來就掛了，山區信號差我
也不以為意，看來電顯示是不認識的號碼我就不理他了。寺廟是寧瑪派寺廟，與亞
青寺和色達佛學院相同，桑旦師父進入講經堂後，特別重新整理了衣服，對著佛像
頂禮膜拜。我則因為手機反覆一直響卻接不起來有點心神不寧。講經堂是接下來幾
天的講課場所，寺方正在進行準備，桑旦師父看起來也很期待。之後我們到二樓去
看壇城，終於接起電話了，聽著講不清楚的漢語我還以為打錯了，找桑旦師父幫我
聽電話，才知道原來甘孜的車子早就來了，因為連絡不到我們，所以車子已經走了！
更桑師父開著車載著也很照顧我的勘布找到我們，有點生氣的說找不到我們，
結果車子已經開走了，他說我不懂，但是已經特地交代桑旦師父要留意，結果把桑
旦師父罵了一頓，勘布則笑著出示他的手機顯示他已經打了40幾通的電話給我，結
果我還以為是打錯電話。我覺得很抱歉拼命道歉，其實是我自己貪玩想多看講經堂，
害桑旦師父被罵，車子走掉了更桑師父還要重新為我想辦法。更桑師父說他還問了
其他人，擔心今天可能真的沒有車了，他知道我其實還有一天緩衝，但還是問我要
繼續留下來等，或是他開車載我去石渠縣城，那裡比較多去甘孜的車。桑旦師父要
我留下來，但我想了想還是去縣城比較保險。
車上氣氛有點凝重，桑旦師父被罵後埋著臉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覺得很抱歉，
勘布則一直跟更桑師父聊天打圓場緩和氣氛，順便時不時看看我朝我笑安慰我一下，
勘布大概覺得我都沒吃東西，每隔十分鐘就會問我餓了嗎？我每次都笑著回答他我
不餓啊！後來實在忍不住，又跟更桑師父道歉是我的錯，還讓他特地開車送我去石
渠，如果我有搭到車的話，他們就不用特地為我跑這一趟。這段話更桑師父沒聽懂，
還勞煩桑旦師父翻譯了一次，更桑師父說他沒生氣了，只是覺得那輛回甘孜的車很
好，沒坐到很可惜，他覺得他承諾過我，他有責任把我送回甘孜，但今天的車真的
很少，所以他很著急。
離石渠縣城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車程，途中剛好看到藏民在賽馬，勘布詢問了
一下藏民賽馬的事，師父又很開心的問我要不要看賽馬，我當然想看啊，但是擔心
會不會又耽誤了車程，師父說沒關係，所以我們又開去看賽馬。我們把車停在終點
附近，其實賽馬的路程很長，大概有2-3公里遠，我們看到賽馬跑到終點時已經很
分散了，參加的也不多大概五匹馬左右，因為競爭不激烈所以沒有想像的刺激，師
父們也覺得不好看所以我們很快就離開了。
我以為我們很趕，結果原來還有時間看賽馬
在終點等著馬兒來，結果馬兒彼此的實力懸殊，一點都不刺激...
抵達縣城後更桑師父先帶我去找車子，特別交代叫我不要講話，他說我一講話
藏人喊價就會高，一切交給他處理就好。師父和幾個藏人交涉，有只到甘孜的車也
有直接到成都的車，我不想太麻煩所以選了今晚到甘孜，明天到成都的車，師父又
交代了一些細節要我小心車子可能找不到足夠的人可能也只到甘孜就不開了，幫我
分別談好到甘孜和到成都的車費，勘布也在一旁幫忙確認車費沒有太超過，師父還
跟司機講說他會持續留意我的行程，要司機照顧好我。總之被安排的妥妥當當，因
為車子還沒有要開，所以我們先到附近的藏餐館吃飯。勘布交遊廣闊，沿路不斷遇
到熟人聊天，我們在餐館包廂裡吃飯，更桑師父說了以後來青海他會帶我玩，桑旦
師父帶我玩拉薩，勘布帶我玩四川，也說著他很想有機會來台灣玩，我說有機會請
一定要來玩。當他們用藏語聊天時，我通常在一旁放空什麼都不想，更桑師父突然
問我說，你在想什麼？我那時其實很多念頭跳過但都沒認真思考，我想著師父來台
灣其實應該非常困難，我想著藏語好難懂我到現在都聽不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師
父這個問題，但想到以前也有人曾經這樣問我，也許我放空發呆的樣子其實會讓人
以為我在思考什麼。
吃完飯後我再度謝謝更桑師父，謝謝他帶我來這裡。拿了行李，跟更桑師父
和勘布道別，我的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忍著不讓他們看到眼淚掉下來，桑旦師
父不知道為什麼站在馬路對面不過來，我上車就已經忍不住一直哭了，很捨不得
離開他們，也很感激他們為我做的一切和這一段相處的時光，我朝馬路對面的桑
旦師父揮揮手，但他好像沒有看到，其實我已經哭到無法說話了，也沒辦法朝他
喊謝謝以及再見，最後他終於走過來，被他看到我不想被看到哭的表情，他對我
說了一聲＂要平安＂，我只能點點頭，哽咽得無法出聲。車上不知情的喇嘛看到
我哭嚇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我也覺得我自己很誇張，我到處旅行遊歷，也與
不少當地人交集，但只是短短三天兩夜的相處，我從來沒有這樣無法克制的大哭，
不是難過的情緒，而是交雜著滿滿感激與感動的心情。從石渠到甘孜的300公里
路，我的眼淚幾乎停不下來。藏族司機對這件事也很驚奇，對其它乘客說著是喇
嘛幫我找車的事。哭得實在有點誇張，為了解釋並且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只好
告訴司機和車上另一個藏族乘客，我受到喇嘛的關照，也告訴他們我真的很喜歡
藏區，很喜歡藏族。也因此在車上我又和他們討論了許多藏區的現況，我覺得只
要敞開心告訴他們我喜歡藏族，他們也會用同等甚至更高程度回應我的喜歡，所
以我在藏區，只遇到好人。
回甘孜的路上
在車上又和司機和其他乘客聊了許多更深入的藏區話題，這趟旅行讓我又多
了解藏族現在關心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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